“再见魅影”(顾边城终章逃婚三人修罗场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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淋漓不息的大雨卷袭整座城市。暴雨中,尖啸般的车鸣连续响起。
她提着裙摆穿过流离灯火下不熄的夜色,刺绣华服在泥泞中被染污,不顾周遭袭来的所有视线,只有流泻的星光被雨珠砸碎在眼睫上。她赤裸双足踩过水洼,溅起雨水到小腿上。
好像每一寸骨骼都被撕开,又好像每一滴灵魂都被压榨回身躯。
价值千万的高定婚纱已然污浊,洁白头纱散落在风中,随着她奔跑的动作跌落皇冠,水晶溅碎。
什么盛世婚礼,万千宠爱。什么朱门绣户,金枝玉叶。
她一把将耳上的钻石蝴蝶耳坠扯下,不顾汩汩流血的伤口,狠狠丢在水坑里。
“我全都不要。”
那一刻她禁囿的灵魂终于挣破躯壳而出。大雨倾盆而下,蝴蝶刺破蛛网,她不再是困在掌中的观赏品。
如果爱不能拯救我。如果金钱,名利,如果连仇恨都不能拯救我,那就将这一切彻底毁掉。
她睁眼望向水中倒影,晕染模糊的艳丽妆容与生生剪断的半截长发构成终于不美的她。
毁了我。她轻声说。我终于不美了。
可以葬身于此,可以从此流离失所,可以失去一切,唯独不要背叛我自己。
再也无法压抑的泣音与笑声一并从她指缝泄出,然而最终连这一点都不再隐藏。莫怜摊开双手,任由雨水从她额前倾下,混入泪中。仿佛此前十二年中的所有心酸眼泪都化作今日横绝不息的大雨,那些雨水也将她脸侧的血液晕染扩开,好像黑天鹅的耳羽。
她再回身望向世界。整座城市淋漓破碎,迷幻灯光在倒影中失散。那些缠裹的执念也在水面中断裂,皆化成汇入江河湖海的水滴。
莫怜望向深邃无际的夜空,伸出手欲接住一滴雨水。
什么握住了她的手。
许炽夏将一整个面包都塞入她手中,油纸包裹的食物干燥而温暖。
“……找到你了。”接着,她倏忽被拥进一个更加炽热的怀抱。
伞下无雨。只有落在伞面上“扑扑”的闷音,将一切与外界隔离开来。
莫怜下意识咬了一口手中的食物,随即被口腔传来的酸涩感弄得面孔扭曲,小麦粉和唾液混合而微微发甜,黄油融化在她舌尖,焦糖颗粒碾过味蕾。
这是食物。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。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作,狼吞虎咽地往喉咙里塞。顾不得干涩,她直接将原本蓬松的面包捏扁,一气塞进嘴里。
许炽夏撑着伞,静静看着她吃完。
这里离婚礼现场还不算太远,只是一处偏僻无人的街道。是他足够幸运,才能找到莫怜。
她穿着破碎污损的婚纱,发丝凌乱,伸手望向夜空那一刻,许炽夏却觉得她要飞离人世。
他撑着伞,低头看向他身前的莫怜。她垂着头,手里还紧紧攥着包装袋。
许炽夏伸出手,犹豫了很久,最终轻轻落在她发顶。“我……”他不知道该不该开口。
没等他思考完毕。莫怜忽然踮起脚,挽住他的脖颈,吻了上去。
“带我走。”她声音很轻,却很坚决。
伞落在地上发出闷响。雨水再次落到他们的身上,许炽夏只是短暂愣怔了一刻,接着便双手捧住她的脸庞深吻。
只有三个字,他却好像从前世等到今生。
“把全城的道路监控都筛一遍,确认后封锁道路!”助理一面指挥,一面把手中的资料递给顾边城:“顾总,已经查到了,他们开的是这辆车。”
顾边城接过来看。模糊的监控视频下副驾驶上身着白纱的新娘身影极为显眼,只是主驾驶座上的青年更为刺眼。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在一边,只留下被揉皱边角的纸张。
不愿意……为什么不愿意?
是因为,终究还是没能爱上他吗?
他眼中的城市灯火完整无缺,唾手可得。她却在即将和他携手拥有的前一刻,转身逃离她曾经最向往的繁华。
连价值连城的水晶屋都没能留住她。
“顾总,我们找到了!”助理气喘吁吁地赶来,“我们这就去……”
“备车。我过去。”他将目光收回起身。
莫怜淋了雨,骤一平复下来,才觉得头晕目眩,浑身虚弱无力。
她正昏昏欲睡,许炽夏却忽然猛踩一脚刹车,将车刹停!
冲击力带得她险些撞到前挡风玻璃上。莫怜转头刚欲问许炽夏原因,却被一把抓住手。
“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。”许炽夏咬牙说,将她的手攥得更紧。
莫怜这才看清停在眼前的熟悉的钢琴黑轿车。有人走下车,轻轻敲了敲她这一侧的车窗:“夫人,请和我们回去。”
莫怜只是直视着前面那辆轿车里的人。远光灯照得她很难睁开眼睛,莫怜知道他一定能看清自己。
她以对方能看见的幅度摇了摇头。
来人见她拒绝,还欲开口,似乎耳麦那边传来了什么指令,先走了回去。许炽夏面色凝重,“你抓好安全带,我带你冲出——”
车窗玻璃被瞬间砸破。枪口抵在许炽夏的太阳穴上。
“请二位下车。”举着枪的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。
她转过头去,顾边城正站在副驾车窗外看着她。
推开车门的一瞬间,莫怜本做好了被对方一把扯过去的准备,刚转过身欲开口,顾边城却半蹲下来。
他的衣摆落在泥水里,被染得狼藉。那处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布料就这样落在泥泞里,曾经它价值连城,如今却一文不名。
“……光脚会受伤的。”顾边城拿着一双平底鞋,扶住她的脚踝,轻轻套在她脚上。
莫怜微微睁大了眼睛,“顾……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和我回去吧,小怜。”顾边城站起身,向她伸出手来。
许炽夏还被扣在车前盖上,听见顾边城的声音,顿时激动起来:“不行!他会杀了你的!”
顾边城闻言眯起眼来,轻笑了一声,照旧对着莫怜说话。“相信我,我会保护你的,小怜。”
“别相……”不等许炽夏说完,就传来沉闷的撞击声。
莫怜垂着眼睛。不知过了多久,她才开口说:“顾边城。我已经不漂亮了。”
她拨开凌乱的碎发,露出被泪水和雨水模糊的彩妆,像窑瓷里高温裂变的失败品。
“你可以……”没等她说完,顾边城就扣住她的手。
“我不可以。”他说,“我爱你。”
“我愿意。”他接着说,“无论疾病还是健康,无论贫穷还是富有……”
“我不愿意。”冷硬如铁的四个字从莫怜口中说出。
过于庞大的力道带得她整个人都险些摔在地上。顾边城硬生生扯着她的手臂,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带至许炽夏面前。“你想和他走?你想离开我?”
他掐着莫怜的下颚逼向自己。“痴心妄想。”
许炽夏仍旧被枪抵着头,刚刚的重击使他头脑发昏,连后脑的旧伤都隐隐有裂开之势。“……她一点都不爱你。你为什么一定要强迫她?”
顾边城发出了一声如他父亲般森冷的笑声。“为什么?你根本不配问我这个问题。”
因为有人天生就在金字塔尖,就是可以得到他们想得到的一切。站在塔尖往下看,底层的人比蝼蚁还要渺小,他需要考虑蝼蚁的意愿吗?
这就是权力的